从“库拉”的社会学规则看艺术品的交易属性
“库拉”是人类学研究中的一个基本概念。在人类学的研究当中,一般多以土著社会精神与祭祀实践中装饰与信仰之间密切互动的关系为研究焦点。在马林诺夫斯基看来,“库拉”是一种在特罗布里恩群岛原始土著居民中物品交换的贸易原则,“库拉”的基本方式是用臂镯交换项链(饰品),用项链交换臂镯,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封闭的循环圈内沿着自己的方向流动(顺时针或逆时针,顺时针叫“索巫拉伐”,逆时针叫“姆瓦利”。这是一种装饰艺术品与其他物品的交换形式,交易仅限于“库拉”伙伴之间。通过周期性的物品传递而结成库拉关系,把为数众多的部族结合在了一起。这种伙伴关系是稳固而又长久的关系,“一旦在库拉中,就永远在库拉中”,每次的交易活动,都受到传统规则和习俗的制约,甚至还伴随着巫术礼仪进行。这种装饰品交易制度的确立,意味着相互责任和权利关系的形成,涵盖了高度的相互信任和商业荣誉,甚至成为土著人心中礼仪性的宝贵物品和地位、财富的象征。
我以为,“库拉”的交换规则涵盖了三方面内容:其一,信任原则。库拉是一种经济风俗,涉及财富与实用品的交换,对艺术品的所用权是一种极高的荣誉。但在实际中,这种交易意味着物质的交换,因此必须以信任为基础,在限定的伙伴之间,公开、明确的规则中进行。它在相互信任中构成了交易的经济机制。其二,亲友圈原则(当时的社会基本单位)。根据社会学原理,库拉交易必须限定在伙伴之间,并且等级森严。一个酋长的库拉伙伴可以数以百计,而一个普通人只有几个库拉伙伴。这些伙伴通常是姻亲或者朋友,这种特殊的联结方式,常常延伸为相互间克服危险、保证安全的盟友。其三,等价交换原则。(财富与实用品)库拉在赠予礼仪性的礼物之后,对方必须酬报等价的还礼,也就是说,要回赠完全公平的价值物品。但这是一种交易礼节,双方决不讨价还价。如果还礼并不等价,接受者会失望、愤怒。由此推知,人类对财富有着一种天然的占有欲,基本上是热衷于攫取而耻于退让。
除此之外,库拉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基本特征,那就是对待财富炫耀夸示的一种渴望。土著人深知,艺术品往往承载了某些美好回忆或伟大人物的高尚品德,艺术品或者装饰品不仅能给所有者或保管者带来财富和影响力,而且还可以使他们具有威望。因此,作为满足虚荣心并展示权威手段的赠礼,这种隐含在库拉行为中的原始心理诉求可能是他们创造这种交易方式的真正动机。在今日的中国社会,画家作品的私下交易也基本上体现了这种非理性的特征,即首先在朋友圈广泛流通,而对于艺术品的商业交易而言,艺术品只是个符号,似乎类似于“库拉”的这种社会功能,那些拥有它的人不在于“为了使用才拥有”,而更多的是为了沽名钓誉和炫耀资本,或者是为了获得社会力量而得到暂时性的心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