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美展与新世纪中国美术发展研讨会”中国画专场
时间：2005年1月5日下午2时
主持人：陈履生
与会者：(按发言先后顺序)孙克、刘龙庭、郭怡、王志纯、邵建武、刘曦林、梁江、赵力忠、李一
孙克(中国美协国画艺委会秘书长):关于第十届美展大家议论的很多，主要集中在国画这一块，代表了一部分人对全国美展的看法。全国美展这样一个大型的活动，本身就带有体制性，这是社会主义的一个特色，也是一个特征。我觉得对它提出一些批评肯定是有的，但是，总的来说，全国美展推动了社会主义文艺的发展。社会主义与非社会主义的美术发展是不一样的，它本身还带有一种体制性的推动力。国家五年一度地搞这种大型的展览会，对推动当代中国美术的发展，或者说以现实主义为主体的美术的发展，是非常有意义的。它之所以推崇现实主义为主导地位，就是说它要有时代性、民族精神和个性，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标准，它的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我觉得在利与弊方面，它的好处，或者说长处，还是主要的。从20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全国美展还是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涌现了很好的画家，这都是全国美展起到的推动作用。因此，我感到全国美展在目前来说，还是推动美术发展的一种主要形式。这还是它的长处、优点所占的主要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要给这样的评价，不是个人好恶问题，这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因为在这样的美展里，确实给新的年轻一代的画家在全国美展上一个展示身手的机会。从这些获奖及入选的作者当中我们都能看到这一点。
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有许多中坚力量，以及当红的画家都是在全国美展上崭露头角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再一个就是这种五年一次的展览会上，也确实出现了一批精品和力作。好像在一个很大的码头上，举行擂台赛，大家都在做一种准备，从这点来说也推动了我们创作的发展。这个作为以现实主义为主流的社会主义文化创作的展示方式，也确实推动了好的作品的出现。这种以现实主义为指导的艺术，它的生命力与创造力还是非常强的。也许是我站在这个立场上，我就这么看，而且这种展览会今后还是要长期进行下去，这也是全国画家的一种要求。当然，这种大型的展览会在其他国家也不是没有。类似日本的“全日展”，规模很庞大，也是这种展览会，推出了很多新人。
当然，它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其他媒体上不断地有所报道。《人民日报》建武同志写的那篇文章提到“精品有，力作不多”，这个问题我也感觉到了。今天，在作品商业化很严重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够呼唤精品，还能有这种对艺术的追求，有这种崇高的理想，本身就是不容易的。当然，也有人为出个名，或者说参加了全国美展以后就可以入美协，作品的价位与地位就不一样了，有些人有这种想法，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但总的说，还能出现一些经典的作品。我们也应该看到画家深入生活之后出现的好作品。这需要画家本人具有一定的才华，创作出正好适逢其时的、体现时代精神的作品。通过大型的创作与舆论导向推动艺术，产生好作品、大作品，这是我们的任务与职责。我觉得目前还是要有这种信心的。
有人提出“中国画向油画学习”，我对此却另有看法。把国画和油画相互杂交，两个画种之间出现一个边缘，这是不可避免的，会受影响，不好过多提倡。我感到有种危机了——中国画本身所存在的危机。如果这样走下去，中国画本身的艺术特征与魅力就会减弱了。你把它变成了油画，试想，大家拿国画宣纸在那里画“油画”，追求油画的特点，就把国画的特点给削弱了，那还要国画做什么呢？今天，我看了一张水彩画，是几个渔民在那儿捡鱼，是傍晚的景色。我第一眼看觉得“这张油画画得不错”，它具备油画的厚重，色彩的力度，但仔细一看，原来是水彩画。当然，对于技法的表现，对于画家的能力与所下的功夫，是可以肯定的。但它不会像英国的写生水彩画，它肯定是一点点“磨”出来的。我觉得这样一来，水彩画的特点就没有了。在20世纪50年代，吴作人先生就对水彩画学油画提出了警示，他说：“水彩画就要保持水彩画的特点，不要搞成油画”。我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你看英国水彩画，确实是那种轻快，但也不失它的厚重与表现的深度，水彩画的特点保持得很好。水彩画就得像水彩画。
在国画的问题上，我们的国画怎么才能保持国画的特色？我觉得我们还要保存国画的悠然形态和写意的意境。中国人所谓的“天人合一”观念，中国人的处世哲学，中国人的中庸之道，如果都能在中国画艺术中得到适当保存的话，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现在的国画，制作的成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也和展览会本身的导向有关。你制作得大些，费的力气多些，入选的机会就大些；你画梅、兰、竹、菊，入选的可能性就小得多。我们在第二届中国画展中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把梅、兰、竹、菊也吸收了进来。但在全国美展中，这种作品就没有出现的可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提倡一些写意作品的展览会？要以专门的写意精神为主，我们要好好倡导一下，把国画特色好好地保持一下。用中国画的特点来画中国人物画；用中国画的特点来画中国山水画、花鸟画。山水画、花鸟画这方面还好一些，人物画的问题比较严重。一百年来，中国画就是在学习西方的东西，人物画在这方面尤其受素描影响。受到训练后，造型能力、写实能力提高了。“提高”的概念就看怎么说了，只用素描的方法、西方写实的方法提高是不妥的。我看过任伯年画的肖像，真的是传统的中国画，一看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非常高超。我们以前以为提高就是画素描才能达到提高，这不是很全面。所以，我想到国画这方面，它的特征、特点应该如何去保持？版画保持了版画的特征，油画保持了油画的特征，在这方面不应该“杂交”。杂交到最后就没法画下去了，再画下去，下一代怎么发展呢？当然，也不是说必须走到这种极端，结合之后没有出路了再回来。
陈履生：在杭州展区，其中有一件国画作品，就是钉了许多小框框，把国画的应有的样式给改了；另外一件就是贴箔的那张作品，它的特点是完全的无笔无墨。有人说中国古代也有贴箔的，但贴箔与中国画的传统是不相符的，至少与主流的样式不符。现在有种说法，包括我在内也提出过：未来的全国美展，不要分画种，取名“绘画大展”，或者就叫“美术作品展”，不用再分什么画种。提出这种说法的依据，就是我们现在所展出的作品，它们在画种之间的界限已越来越模糊了。
刘龙庭(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审):全国美展是万众关注的展览，甚至要影响到亚洲和世界，全国美展的意义不容低估。全国美展，从总体来讲，是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我们国家美术事业的总体反映，也是国画界面貌的总体反映。从宏观上来说，我认为是国家提倡什么东西、商业界提倡什么东西、美术界领导提倡什么东西、评委们提倡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可以入选，什么东西就可以评上奖。这种形式一旦得了奖，下面一大群青年就都去模仿，这叫“趋之若鹜”。所以，从这样的角度上讲是“空前繁荣、题材多样、形式多样、新人辈出”。要是讲数量，讲绘画的样式，肯定地说，这届全国美展要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代。这不是虚词，可以翻翻我们美术界的历史。刚才我看全国美展中有一幅画得软绵绵的画，题目叫《嫩绿轻红》，那东西就像李清照的词一样，是很嫩、是很轻。但是，中国人也需要苏东坡,需要像“大江东去,浪淘尽”这样豪迈的气魄。我们现在相当一部分作品，包括工笔画，不讲究绘画的基本语言，创作者就是想怎么能让评委评上奖，然后在地方上成为一方人物，然后评上职称，然后怎么卖高价。在相当一批画家中，这种想法还占有一定分量。我认为评委也很重要。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评委就是一个伯乐群。他们是不是真正的伯乐,对于评奖来说很重要。评委本人是没有责任的。你选我当评委，我怎么能不当呢？而且，评委的眼光与学识、境界与眼界，到底够不够当评委的资格，这也很重要。一个人画画得很好，但他的眼力与学识是否和他的画相适应，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评委，则另当别论。在座的很多都是搞理论的，我想以后评委里面，适当的要增加一些理论界的人，不要过多的是画画的。所以，我要向刘大为建议：提高评委的学识，宁缺毋滥。评画时，你说行我说不行，一投票，让很多平庸之辈占了多数，一些好的作者就得不到赞扬。我个人认为，虽然全国美展的作品，大多数是优秀作品，但未必都是最优秀作品。这里就牵扯到评委的问题，评委越多越麻烦。
中国画应保持它的纯粹性，中国画作为东方文化的代表，应立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而毫无愧色。在中国画中，外来的东西应适可而止，即“大力发扬中国绘画的功能性、纯粹性、优秀传统”，在此基础上，适当地吸收一下外来的东西。要是不像“中国画”，可以就叫“绘画展览”。某个画家画“大鼻子”，后来就有人学他这样画,那么,“如果把鼻子画得越大就越能得奖，那以后的鼻子就会越画越大；如果画大鼻子不能得奖，那以后的鼻子就会马上变小。”因为画“大鼻子”最早是从陈老莲开始，如果你再画“大鼻子”，不就成了“邯郸学步”了吗？中国人的鼻子并不是那么大，画得那么大有必要吗？
郭怡孮(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协国画艺委会主任):来的时候还真有点压力，要评“第十届美展”的画，是个很严肃的话题。这次我参加了评选的全过程。从开始筹备美展，一直到组稿，到初评，到后来的杭州开幕式，到北京的“三天总评”，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从各省的评选中出现了种种矛盾、问题，耗费的时间也是相当多的。在杭州，评选时是非常艰苦的，那时正赶上杭州供电不足，天气炎热，住地又离评选的地方很远，可以说“一天走十里地”看这些入选作品，评委们很辛苦。开展后，来美术馆看展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还不错，展示的整体水平要比杭州好。从展览的整个情况来看，谈“全国美展”就是它走过了漫长的50年，历史性是不容忽视的，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大型全国展览。它有这种权威性，应该说是建国后最重要的综合展览，它已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模式”。这种“模式”，从整个的征稿、组稿、选择方向、评选、设金银铜奖及展览的形式来看，已是相对固定了。这些年来不断地有所改进，改革开放后对于评选的办法、画种的“容量度”还是比较开放的，有很大发展，应该说，这个展览还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在别的国家是看不到的，这与我们国家的体制、政治、文化、经济的发展是比较协调的。我想，这个展览是应该很好地、长期地、不断地办下去的；它会不断变化发展，然后，应该有其他展览作为“补充”，仅有这一个展览是不够的。当前，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很多人说“只有全国美展才是最权威的”，我感觉还是不够。假设有三四个展览，都是高水准的、全国性的，能够鼎足互补，我想中国的美术展览就会更加丰富。
就这一个展览来说，争议主要还是在评奖上，这也是再所难免的，因为，评奖有很大的“偶然性”。经过初评、复评，到最后获奖，有些评委就会大发感慨，“怎么这张画上去了？”，这种情况是常见的，也是难以预料的。从整个展览来说，我感觉这些作品都是优秀的，但并不一定说它们就是最好的。因为如果所得票数最多，就不会有太多争议。争议只在于“金奖”、“银奖”、“铜奖”。而最高奖是不是“十全十美”呢？这很难说。举个例子：这次评出的“金奖”、“银奖”、“铜奖”，包括优秀作品，我都是默认的，因为没有特别突出的作品。最后评奖的结果，应该由专家、评委、学者给大家讲清楚，这个过程也是展览的一部分。为什么得金奖?好在哪里？这幅画有没有弊病？弊病在哪里？如果把这些都讲清楚了，大家可能就会比较服气。如果说临时采访，我也会说这些画如何如何好。但若用我的眼光来看，其中不免也有许多缺点。说“金奖”就是一个方向，那就更谈不到。那张《嫩绿轻红》得了金奖，那幅画画得很细腻、很深入、很静，如果从现在美术界的浮躁情绪来看，它有许多可供大家学习的地方。这张画的造型严谨，它的作者我还曾经辅导过，她是个部队的业余画家，一开始，画得很吃力，但是非常认真。当然，这张画也有它的不足之处：远效果非常不好，就是说“力度不够”。工笔画要有“骨气”和“骨力”，这些方面我们不能向那幅画看齐;那幅画的厚度也不够，整个染得比较薄。但与其他画相比较，它还是幅比较优秀的作品。作为“十全十美”的作品，还是不够的。我们应该进一步地探讨这些获奖作品的优缺点。再如那幅“山水”(《物华》)，我当时给出的评价是“中国诗情对现代自然的朗照”。我觉得那幅画是很有“诗情”和“意境”的，味道很浓。如果说以传统山水的角度来看，说那幅画就是方向，我觉得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都向那幅画看齐，那中国山水画就没法走下去了，因为，那幅画还是比较像“西画”的，丙烯用得较多，“金”和“银”都上了画面。但它又有一定的创造性，在意境方面还是东方的。尤其是放在国际上来比较，这张画还是有东方特色的。所以，我感觉那幅画还是适得其所的。像喻慧那张，我也是力主得奖的。我见过很多工笔画，这么大的工笔画能画得这么“整”，黑白对比能这么强烈，这么有力度的作品不多。工笔画一般是比较“弱”的，构图是比较复杂的。而这张画画得很简练，画面的力度与强度是有“时代性”的。我看到有些杂志上登过她的其他作品，就不是每张画都能达到这种水平的，有些画还有些“拼凑感”，有些画还有点儿“小气”。如果我们能够拿出时间来，对一些获奖作品进行一下评论，包括吴雪莲那张作品：她是在材料上做了些实验，从形式上看，西方的东西比较多；但是也比较简练，观念比较新的评委还是很喜欢的。所以，做些点评与学术性的介绍也是必要的，对创作和提高观众的欣赏水平还是有好处的。如果征集的作品能够更广泛些就更好了。现在征集的作品不够广泛，也与各省的把关情况有关，有些好的作品没有被征集上来。各省评选的时候，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评起来也是比较麻烦的。如果能想到一个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征集的作品更广泛些，渠道就会更畅通些。就是说，不是一条通道上来，还可以有其他的通道。今年，百分之五的作品是艺委会推荐，艺委会推荐的能上来多少张，以前我没有统计过，这次,艺委会推荐了20张中国画，上来了10张左右;另外，是选评委的问题，因为这次是在浙江评，所以浙江的评委多一些。当然，这也是必要的，重要的是在结构上怎么能够调整一下。还有一个建议是我提的：评委的画没能上来，这是个最大的损失。
国画有二十几个评委，包括非常有名的画家在内，画国画的也就是我和大为那么三四个人，很少，其他人的作品都没上来。像刘国辉、吴山明的作品都没能进京。试想，我们的国画展缺少了二三十个大腕，还能不能叫一个“国画展”？我感觉不能代表当前的国画整体水平。那些“大腕”都进不了京，只有总评委几个人能参加晋京展，所有国画评委的作品只能在杭州展，下一届只能在广东展。这种情况下，有名的国画家的画在这次优秀作品展上都看不见，就不能叫当代中国画最高水平的展览。我提了多次，希望改进一下这种评选方式，美协的领导也解释了——如果评委都进来那就太多了。但是，国画不一样，我们还可以考虑评委的画让总评委再评。评委没有参加总评选的权利这是不应该的，名家不能在全国美展上亮相，这是个很大的损失。因为这是全国美展，大部分人是愿意当评委的，所以，很多名家的画就进不来。有很多评委是有历史贡献的，过去画得好，不见得现在就好，但还是应该参评的。
全国美展的形式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像美协、画院、艺研院等办的很多展览，就是对它的一个补充，我想美术馆也可以创一个品牌。一年如果能有五六个展览作为补充，中国的美术展览就会很丰富，层次就会很多。因为，每一个展览评选的标准都不一样，不可能用一个标准。
王志纯(北京画院院长助理):全国美展作为五年一届的大展，作者队伍中有老、中、青画家，在作品面貌上，是一个大规模的、集中的展示。我看了第十届美展后，总的感觉是挺好的。题材丰富、面貌多样、多元化，以创新为主导；弘扬个性，总的印象是一种开放的态势。它反映了此次评委们宽容、开放的态度。往往在这样的大展中，观众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能出些更大的、振奋人心的力作，总希望能看到更感人的作品，这也是几届美展举办时人们的普遍心理。这几天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从这几年的形式探索来说，如果我们把艺术分成几个层面的话，比如说精神层面、形式层面和语言层面，我觉得这届美展美术家们在语言层面着力比较多，偏重于形式探索、语言探索，画面的经营、各种表现方法的实验比较多，形式风格、个性方面下的工夫比较多。但是，在精神层面，在体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深层关系上感觉弱。这也是缺乏力作，缺乏震撼心灵作品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其中的因素是非常复杂的，有艺术品市场的影响，也有当代社会的环境的痕迹。我说的精神层面，也包括继承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这方面，给人的感觉比较弱。中国美术的进一步发展，一定要从对现实生活的把握上下功夫。形式的探索也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真正能确立艺术面貌，能代表当代中国画艺术风格的作品，还是对社会、对自然生活深层体验之后的作品。《嫩绿轻红》、《物华》给我的感觉是表面文章，觉得金奖给得不太合适。《嫩绿轻红》从艺术语言、整体形式、结构方面都是有缺陷的，内涵很弱。它虽是一张不错的画，但作为金奖来说还是差得太远了。《物华》的画面本身经营得是不错的，但作为山水画的发展方向也是相去甚远。而袁武的画在精神力度方面还是不错的。如果对于金奖、银奖的评选有一些标准，会更妥当一些，不会带来这么大的随意性。总体来看第十届美展还是不错的。形式的多样性比以往几届都要好。
邵建武(《人民日报》美术组组长):新华社有篇稿子叫《喜忧参半的全国美展》，我看了后觉得记者不是圈中人，看法比较表面。作为国家举办的全国性最有权威的展览来说，它的前途是怎样看待作品。油画金奖作品《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五年九月九日九时·南京》作品有重大的硬伤：画面中的加拿大的国旗是从1965年开始启用的(历史学家语)；1922年至1957年的“米”字国旗上面有一个徽标(《信报》)。我看完展览后，觉得这不像是全国美展，更像是批评家提名展，或者说是一个学术性、探索性的展览。我只是觉得全国美展的评选标准，首先应该是国家标准，不管评出来的作品能不能代表你所提倡的。金奖就带有号召力，不仅有市场的号召力，还有理论的号召力，不承认这点，意味着评委没意识。我看了一下总评委名单，里面有一个“文字游戏”：有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还有副主任(没有“委员”两字)，然后还有26个委员。我算了一下，主任委员加上副主任委员是5个，再加26个委员，有投票权的是31人。办公室主任是2人，副主任有6个人，我的理解这八个人是没有投票权的，不然为什么玩这个“文字游戏”？这31个有投票权的人中，文化部的司职领导占2个，有一个叫朱国荣的，不知他应该算是艺术家还是理论家，如果算是艺术家，那艺术家占26个半;如果算理论家，批评家就占两个半。我记得在第七届美展还是第八届美展上说过:下一届美展，批评家所占的比重一定要达到三分之一，可现在是加上朱国荣，也只是十分之一。
我还有一个不同的想法就是评委应该回避。怎么回避?就是美协应该以一种断然的方法——各分展区的评委不能到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展当中来。问题在于：总评委的作品参加了这个展以后是可以被选上的。要么你就参加评选，要么你就再办个展览——“评委展”，不要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这种情况在体育界是不可能发生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1949年以后，美术界的领导有三种人：一种是解放区的，一种是进步知识分子、艺术家，再一种就是从海外归来的艺术家。他们三种力量构成了我们美术领导的基本队伍，形成了艺术的几种格局。相对来说，三者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相互帮助。这些年来，在我们很多展览的评估和策划上还有比较广泛的代表性，到这届美展为止，现在变成了清一色的“学院派”。《物华》和《嫩绿轻红》为什么会获奖？就是当评委的艺术家正当困惑之时(不知艺术之路该通向何方)，突然看见一种美，眼睛一亮，就让它获奖了。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作品得金奖以后，对全国美术创作造成的影响。所以，下次全国美展还是要在评委的构成上做一些更为有利的、公正的调整。我认为在下一届美展的策划、评奖阶段，应该拿出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评选标准，不能完全以学术标准来代替全国美展的标准，因为它是国家展览。我听说《物华》当选，共25票中，它得了22票，真是不得了。这次浙江获奖的人特别多(浙江的评委多)，也不能不说明一个问题。
刘曦林(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全国美展已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是在中国这种体制中一种非常重要的文化现象，现在遇到了历史的考验。实际上，1949年以来的全国美展不止十届，因为有些不是中国美协和文化部主办的就不算在内了。应该很好地总结一下历史经验。中国美术馆作为承办单位，对此也很重视。为了保持展览的完整性，把三楼和五楼的长期陈列都撤了下来，还做了语音导览，花了很大力气。这种国家级的美术展览一是国家重视、美协重视，还有就是地方积极。一般老年画家、出名的画家不参展，所以，就成了青年画家交流的“阵地”。它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无异于全国青年美展。从1985年以后，全国青年美展就没有再办，曾经有一个商业机构策划的“青年美展”，水平是相当差的。全国美展如果作为一种国家的文化标志的话，亟待总结和改革，我呼吁总评委、各艺委会都要总结这个事实。因为，刚才建武提到了评委结构的问题，中国现行的评委体制是美术官员体制，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一个区的官员就不应是总评委，不该等同起来，官员体制就不能克服这种平衡。与此同时，评论家体制没有建立起来。“百年中国画展”中搞理论的都参加了，如果不知道“百年中国画史”的人，就没法弄了。全国美展不是没提这个问题，开美代会的第二天，我去听了一下，同时，也提了个建议：希望增加评论家的队伍，就是不让我们参展也可以。提出建议后，批评家确实增加了，但是出现在分展区中。我和王仲是在版画展区。我们是尽心尽力地想点子，我所写的《版画感言》提出的就是这个问题。国画评委中的批评家只有孙克。在这种全国美展中，没有一个小画种是可以获金奖的：从题材上讲不够；从品位上讲也不够。吴长江说：“小版种的好画就没选进来，我没办法。”这个问题为什么解决不了？就是评委带有极重的“地域观念”，带有“私心”，认为“回去没法交代”。他们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不是代表全国，而是代表本地方，本地方的作品上不去不行。国画同样存在着这种问题。《物华》就是浙江的作品。浙江的评委一致认为那张画好。
我想说的是，一、全国美展是长期存在的，只要有我们这个国家的体制，就会长期存在;二、体制方面一定要改革。各地方在评的时候就很累，再加上作风不正，甚至有些地方的评委成帮结伙。美展的质量下降有两个原因：一是评委不能参展;二是有些老艺术家希望为大展表示一下，他们的获奖起码应占20%，应给老人一个权利和资格。这个问题要改革。
梁江(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主要谈了对全国美展体制、策展机制和中国画的看法，后整理成文，刊在本刊“特别企划——评论”（第38页）中。
孙克：下届美展不搞是不可能的。刚才的观点中有一点我不同意,就是说只有少数人能获奖，其他人等于被“坑”了，艺术上的评奖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这与“奥林匹克”是一样的。就是在这个展览上获不了奖，在其他展览上还能获奖。
郭怡孮 ：为了这次展览，中央美院送展500多件作品，这是历年来从没有过的。从党委书记吴长江那里开始，认真抓此事，送展前所有作品都拍了照，留了资料，展后，召集了学院委员会，进行了认真评奖，在中央美院评的前十名中，有的连北京市都没入选。就是说中央美术学院委员会的评选结果和全国美展的评选结果是很不一致的。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允许个别单位做评论。最近文化部传出消息：所有的评奖中美术界的评奖状况是最好的，全国美展没有收到一份检举材料，而其他如影视界的评选就打得一塌糊涂。就是说，全国美展的程序是非常严格的。
赵力忠(中国画研究院研究员）:从题材上说，中国画大概121件，人物画65件，占了一半多；中国画特色的花鸟画只有21件；山水风情画33件，还有两件实在是没法归类，我就把它归为“都市画”。从手法上说，工笔画占了半数，121件里，工笔画占了58件。还有半工半写的，占40件。真正的写意画只有14件。花鸟画中，真正的写意画不超过5件，能列入水墨行列的花鸟画大概只有10件。这是我笼统地统计的。这次画展有“两多”：部队获奖的作品多，女性作者获奖的多。所以说工笔画的数量相对来说大些。水墨画要想再向前推进，确实是比较难的。今天看展，更加深了我的一个印象：对有些画家我很“愤慨”——太自私了，为了突出他个人的面貌，为了个人的创新，不惜拿中国画的画种做牺牲；为了突出自己的个性，舍弃了中国画的个性。军队作品为什么好？实际上，军队画家是真正有组织的创作人员，美术院校只是业余的，军队中的创作人员是真正的专业画家，军队画家是进入了一种组织，并且由纪律来约束人。画院的人也是专业画家，画院画家的状态就像《天下无贼》中说的：有组织，无纪律。只有从纪律上约束，才能出一大批作品。画院的水平就是因为“有组织，无纪律”造成的。全国美展应该“有标题，有标准”，而现在的状况是没有标准。传统的中国画有“六法”，现在我们是否可以梳理一下，除了这“六法”外，是不是还应该有其他的标准？所以，在投票时我就想，我们是否应该根据我们梳理的标准来投票？这样评完就会有一种说法了。评委也不是好当的。现在基本上是“一票定结果”，我们想想，就算是拍卖行最后定音时还要再喊三声，而咱们的投票却是“一锤定音”，是否显得轻率？我们是否可以采取“三局两胜”的办法？这样保险系数会更大些，可信度就会强些。如果我们的金奖展出时，下面有一段对于金奖的点评，让观众去评论，对观众才是一种交待。全国美展在评选时，可不可以程序上不变，措施上有所加强。评选确实辛苦，可是这种评选往往是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事，还是要慎重。全国美展现在已成为了一个品牌，我们更应该让它少点“缺憾”。
李一(《美术观察》副主编):从第十届美展看当前的创作倾向，我个人的感受是：到杭州去看作品，我没有看全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看来看去找不到兴奋点。全国美展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即它的权威性、影响性是其他展览无法代替的。既然它有影响，就一定有正面和负面的两方面。刚才梁江说全国美展已走到了尽头，我感觉也未必如此。因为根据全国美展的形式来判断，尽管它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是，它还是会办下去，因为重要的是国家需要，美术创作者需要，社会也需要。作为一个泱泱大国，应该有这样大规模的展览，这种大型的展览是任何一个展览所不能代替的。一些画家通过展览得到了“实惠”，说明美术界也还是需要这些东西的，因为中国有100万从事美术的人，通过展览来宣传自己是一种渠道，而全国美展就是一个竞争的平台。要考虑到它的现实意义。从展览的格局来看，这些年来，涌现了各种专题展、学术展、小品展等，形成了多元化的展览格局，但其影响是无法代替全国美展的。谁也不能说“把全国美展取消了”这句话，因为这是美协展示当代美术发展的阵地。“缺少专题性”、“缺少学术性”这些都是事实，但这种国家级五年一届的大展，就不是从一个专业角度来策划的。全国美展的前言中也提到了“全国美展是检验五年来美术创作的成就”，这也是美协主办展览的目的。这种大检阅从学术方面来看是没有学术性，其实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学术性的展览。分展区的办法尽管有许多弊病，但这些画种在各地方展出，最后获奖作品集中在北京展出，应该说广大人民群众得到了观赏的机会。据说在成都展的雕塑，开幕时去了14万人。这就说明，全国美展虽然是“非学术展”，问题也非常多，但它还是件好事。从作品看，中国画的制作性越来越强，书写性越来越弱的问题很严重，这不单是第十届美展的问题，第九届美展也同样有这种问题。中国画的“个性”问题没有得到突出强调，画家自己玩个性，而削弱了中国画的语言，这声音在评选的机制中越来越弱了，这也是个问题。如果我们的理论家能更多地参与评审，就不至于使评出的金奖作品出现一些“硬伤”。这种“硬伤”说明在评审当中存在着局限性。
主持人：陈履生
与会者：(按发言先后顺序)孙克、刘龙庭、郭怡、王志纯、邵建武、刘曦林、梁江、赵力忠、李一
孙克(中国美协国画艺委会秘书长):关于第十届美展大家议论的很多，主要集中在国画这一块，代表了一部分人对全国美展的看法。全国美展这样一个大型的活动，本身就带有体制性，这是社会主义的一个特色，也是一个特征。我觉得对它提出一些批评肯定是有的，但是，总的来说，全国美展推动了社会主义文艺的发展。社会主义与非社会主义的美术发展是不一样的，它本身还带有一种体制性的推动力。国家五年一度地搞这种大型的展览会，对推动当代中国美术的发展，或者说以现实主义为主体的美术的发展，是非常有意义的。它之所以推崇现实主义为主导地位，就是说它要有时代性、民族精神和个性，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标准，它的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我觉得在利与弊方面，它的好处，或者说长处，还是主要的。从20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全国美展还是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涌现了很好的画家，这都是全国美展起到的推动作用。因此，我感到全国美展在目前来说，还是推动美术发展的一种主要形式。这还是它的长处、优点所占的主要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要给这样的评价，不是个人好恶问题，这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因为在这样的美展里，确实给新的年轻一代的画家在全国美展上一个展示身手的机会。从这些获奖及入选的作者当中我们都能看到这一点。
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有许多中坚力量，以及当红的画家都是在全国美展上崭露头角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再一个就是这种五年一次的展览会上，也确实出现了一批精品和力作。好像在一个很大的码头上，举行擂台赛，大家都在做一种准备，从这点来说也推动了我们创作的发展。这个作为以现实主义为主流的社会主义文化创作的展示方式，也确实推动了好的作品的出现。这种以现实主义为指导的艺术，它的生命力与创造力还是非常强的。也许是我站在这个立场上，我就这么看，而且这种展览会今后还是要长期进行下去，这也是全国画家的一种要求。当然，这种大型的展览会在其他国家也不是没有。类似日本的“全日展”，规模很庞大，也是这种展览会，推出了很多新人。
当然，它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其他媒体上不断地有所报道。《人民日报》建武同志写的那篇文章提到“精品有，力作不多”，这个问题我也感觉到了。今天，在作品商业化很严重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够呼唤精品，还能有这种对艺术的追求，有这种崇高的理想，本身就是不容易的。当然，也有人为出个名，或者说参加了全国美展以后就可以入美协，作品的价位与地位就不一样了，有些人有这种想法，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但总的说，还能出现一些经典的作品。我们也应该看到画家深入生活之后出现的好作品。这需要画家本人具有一定的才华，创作出正好适逢其时的、体现时代精神的作品。通过大型的创作与舆论导向推动艺术，产生好作品、大作品，这是我们的任务与职责。我觉得目前还是要有这种信心的。
有人提出“中国画向油画学习”，我对此却另有看法。把国画和油画相互杂交，两个画种之间出现一个边缘，这是不可避免的，会受影响，不好过多提倡。我感到有种危机了——中国画本身所存在的危机。如果这样走下去，中国画本身的艺术特征与魅力就会减弱了。你把它变成了油画，试想，大家拿国画宣纸在那里画“油画”，追求油画的特点，就把国画的特点给削弱了，那还要国画做什么呢？今天，我看了一张水彩画，是几个渔民在那儿捡鱼，是傍晚的景色。我第一眼看觉得“这张油画画得不错”，它具备油画的厚重，色彩的力度，但仔细一看，原来是水彩画。当然，对于技法的表现，对于画家的能力与所下的功夫，是可以肯定的。但它不会像英国的写生水彩画，它肯定是一点点“磨”出来的。我觉得这样一来，水彩画的特点就没有了。在20世纪50年代，吴作人先生就对水彩画学油画提出了警示，他说：“水彩画就要保持水彩画的特点，不要搞成油画”。我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你看英国水彩画，确实是那种轻快，但也不失它的厚重与表现的深度，水彩画的特点保持得很好。水彩画就得像水彩画。
在国画的问题上，我们的国画怎么才能保持国画的特色？我觉得我们还要保存国画的悠然形态和写意的意境。中国人所谓的“天人合一”观念，中国人的处世哲学，中国人的中庸之道，如果都能在中国画艺术中得到适当保存的话，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现在的国画，制作的成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也和展览会本身的导向有关。你制作得大些，费的力气多些，入选的机会就大些；你画梅、兰、竹、菊，入选的可能性就小得多。我们在第二届中国画展中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把梅、兰、竹、菊也吸收了进来。但在全国美展中，这种作品就没有出现的可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提倡一些写意作品的展览会？要以专门的写意精神为主，我们要好好倡导一下，把国画特色好好地保持一下。用中国画的特点来画中国人物画；用中国画的特点来画中国山水画、花鸟画。山水画、花鸟画这方面还好一些，人物画的问题比较严重。一百年来，中国画就是在学习西方的东西，人物画在这方面尤其受素描影响。受到训练后，造型能力、写实能力提高了。“提高”的概念就看怎么说了，只用素描的方法、西方写实的方法提高是不妥的。我看过任伯年画的肖像，真的是传统的中国画，一看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非常高超。我们以前以为提高就是画素描才能达到提高，这不是很全面。所以，我想到国画这方面，它的特征、特点应该如何去保持？版画保持了版画的特征，油画保持了油画的特征，在这方面不应该“杂交”。杂交到最后就没法画下去了，再画下去，下一代怎么发展呢？当然，也不是说必须走到这种极端，结合之后没有出路了再回来。
陈履生：在杭州展区，其中有一件国画作品，就是钉了许多小框框，把国画的应有的样式给改了；另外一件就是贴箔的那张作品，它的特点是完全的无笔无墨。有人说中国古代也有贴箔的，但贴箔与中国画的传统是不相符的，至少与主流的样式不符。现在有种说法，包括我在内也提出过：未来的全国美展，不要分画种，取名“绘画大展”，或者就叫“美术作品展”，不用再分什么画种。提出这种说法的依据，就是我们现在所展出的作品，它们在画种之间的界限已越来越模糊了。
刘龙庭(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审):全国美展是万众关注的展览，甚至要影响到亚洲和世界，全国美展的意义不容低估。全国美展，从总体来讲，是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我们国家美术事业的总体反映，也是国画界面貌的总体反映。从宏观上来说，我认为是国家提倡什么东西、商业界提倡什么东西、美术界领导提倡什么东西、评委们提倡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可以入选，什么东西就可以评上奖。这种形式一旦得了奖，下面一大群青年就都去模仿，这叫“趋之若鹜”。所以，从这样的角度上讲是“空前繁荣、题材多样、形式多样、新人辈出”。要是讲数量，讲绘画的样式，肯定地说，这届全国美展要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代。这不是虚词，可以翻翻我们美术界的历史。刚才我看全国美展中有一幅画得软绵绵的画，题目叫《嫩绿轻红》，那东西就像李清照的词一样，是很嫩、是很轻。但是，中国人也需要苏东坡,需要像“大江东去,浪淘尽”这样豪迈的气魄。我们现在相当一部分作品，包括工笔画，不讲究绘画的基本语言，创作者就是想怎么能让评委评上奖，然后在地方上成为一方人物，然后评上职称，然后怎么卖高价。在相当一批画家中，这种想法还占有一定分量。我认为评委也很重要。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评委就是一个伯乐群。他们是不是真正的伯乐,对于评奖来说很重要。评委本人是没有责任的。你选我当评委，我怎么能不当呢？而且，评委的眼光与学识、境界与眼界，到底够不够当评委的资格，这也很重要。一个人画画得很好，但他的眼力与学识是否和他的画相适应，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评委，则另当别论。在座的很多都是搞理论的，我想以后评委里面，适当的要增加一些理论界的人，不要过多的是画画的。所以，我要向刘大为建议：提高评委的学识，宁缺毋滥。评画时，你说行我说不行，一投票，让很多平庸之辈占了多数，一些好的作者就得不到赞扬。我个人认为，虽然全国美展的作品，大多数是优秀作品，但未必都是最优秀作品。这里就牵扯到评委的问题，评委越多越麻烦。
中国画应保持它的纯粹性，中国画作为东方文化的代表，应立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而毫无愧色。在中国画中，外来的东西应适可而止，即“大力发扬中国绘画的功能性、纯粹性、优秀传统”，在此基础上，适当地吸收一下外来的东西。要是不像“中国画”，可以就叫“绘画展览”。某个画家画“大鼻子”，后来就有人学他这样画,那么,“如果把鼻子画得越大就越能得奖，那以后的鼻子就会越画越大；如果画大鼻子不能得奖，那以后的鼻子就会马上变小。”因为画“大鼻子”最早是从陈老莲开始，如果你再画“大鼻子”，不就成了“邯郸学步”了吗？中国人的鼻子并不是那么大，画得那么大有必要吗？
郭怡孮(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协国画艺委会主任):来的时候还真有点压力，要评“第十届美展”的画，是个很严肃的话题。这次我参加了评选的全过程。从开始筹备美展，一直到组稿，到初评，到后来的杭州开幕式，到北京的“三天总评”，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从各省的评选中出现了种种矛盾、问题，耗费的时间也是相当多的。在杭州，评选时是非常艰苦的，那时正赶上杭州供电不足，天气炎热，住地又离评选的地方很远，可以说“一天走十里地”看这些入选作品，评委们很辛苦。开展后，来美术馆看展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还不错，展示的整体水平要比杭州好。从展览的整个情况来看，谈“全国美展”就是它走过了漫长的50年，历史性是不容忽视的，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大型全国展览。它有这种权威性，应该说是建国后最重要的综合展览，它已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模式”。这种“模式”，从整个的征稿、组稿、选择方向、评选、设金银铜奖及展览的形式来看，已是相对固定了。这些年来不断地有所改进，改革开放后对于评选的办法、画种的“容量度”还是比较开放的，有很大发展，应该说，这个展览还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在别的国家是看不到的，这与我们国家的体制、政治、文化、经济的发展是比较协调的。我想，这个展览是应该很好地、长期地、不断地办下去的；它会不断变化发展，然后，应该有其他展览作为“补充”，仅有这一个展览是不够的。当前，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很多人说“只有全国美展才是最权威的”，我感觉还是不够。假设有三四个展览，都是高水准的、全国性的，能够鼎足互补，我想中国的美术展览就会更加丰富。
就这一个展览来说，争议主要还是在评奖上，这也是再所难免的，因为，评奖有很大的“偶然性”。经过初评、复评，到最后获奖，有些评委就会大发感慨，“怎么这张画上去了？”，这种情况是常见的，也是难以预料的。从整个展览来说，我感觉这些作品都是优秀的，但并不一定说它们就是最好的。因为如果所得票数最多，就不会有太多争议。争议只在于“金奖”、“银奖”、“铜奖”。而最高奖是不是“十全十美”呢？这很难说。举个例子：这次评出的“金奖”、“银奖”、“铜奖”，包括优秀作品，我都是默认的，因为没有特别突出的作品。最后评奖的结果，应该由专家、评委、学者给大家讲清楚，这个过程也是展览的一部分。为什么得金奖?好在哪里？这幅画有没有弊病？弊病在哪里？如果把这些都讲清楚了，大家可能就会比较服气。如果说临时采访，我也会说这些画如何如何好。但若用我的眼光来看，其中不免也有许多缺点。说“金奖”就是一个方向，那就更谈不到。那张《嫩绿轻红》得了金奖，那幅画画得很细腻、很深入、很静，如果从现在美术界的浮躁情绪来看，它有许多可供大家学习的地方。这张画的造型严谨，它的作者我还曾经辅导过，她是个部队的业余画家，一开始，画得很吃力，但是非常认真。当然，这张画也有它的不足之处：远效果非常不好，就是说“力度不够”。工笔画要有“骨气”和“骨力”，这些方面我们不能向那幅画看齐;那幅画的厚度也不够，整个染得比较薄。但与其他画相比较，它还是幅比较优秀的作品。作为“十全十美”的作品，还是不够的。我们应该进一步地探讨这些获奖作品的优缺点。再如那幅“山水”(《物华》)，我当时给出的评价是“中国诗情对现代自然的朗照”。我觉得那幅画是很有“诗情”和“意境”的，味道很浓。如果说以传统山水的角度来看，说那幅画就是方向，我觉得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都向那幅画看齐，那中国山水画就没法走下去了，因为，那幅画还是比较像“西画”的，丙烯用得较多，“金”和“银”都上了画面。但它又有一定的创造性，在意境方面还是东方的。尤其是放在国际上来比较，这张画还是有东方特色的。所以，我感觉那幅画还是适得其所的。像喻慧那张，我也是力主得奖的。我见过很多工笔画，这么大的工笔画能画得这么“整”，黑白对比能这么强烈，这么有力度的作品不多。工笔画一般是比较“弱”的，构图是比较复杂的。而这张画画得很简练，画面的力度与强度是有“时代性”的。我看到有些杂志上登过她的其他作品，就不是每张画都能达到这种水平的，有些画还有些“拼凑感”，有些画还有点儿“小气”。如果我们能够拿出时间来，对一些获奖作品进行一下评论，包括吴雪莲那张作品：她是在材料上做了些实验，从形式上看，西方的东西比较多；但是也比较简练，观念比较新的评委还是很喜欢的。所以，做些点评与学术性的介绍也是必要的，对创作和提高观众的欣赏水平还是有好处的。如果征集的作品能够更广泛些就更好了。现在征集的作品不够广泛，也与各省的把关情况有关，有些好的作品没有被征集上来。各省评选的时候，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评起来也是比较麻烦的。如果能想到一个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征集的作品更广泛些，渠道就会更畅通些。就是说，不是一条通道上来，还可以有其他的通道。今年，百分之五的作品是艺委会推荐，艺委会推荐的能上来多少张，以前我没有统计过，这次,艺委会推荐了20张中国画，上来了10张左右;另外，是选评委的问题，因为这次是在浙江评，所以浙江的评委多一些。当然，这也是必要的，重要的是在结构上怎么能够调整一下。还有一个建议是我提的：评委的画没能上来，这是个最大的损失。
国画有二十几个评委，包括非常有名的画家在内，画国画的也就是我和大为那么三四个人，很少，其他人的作品都没上来。像刘国辉、吴山明的作品都没能进京。试想，我们的国画展缺少了二三十个大腕，还能不能叫一个“国画展”？我感觉不能代表当前的国画整体水平。那些“大腕”都进不了京，只有总评委几个人能参加晋京展，所有国画评委的作品只能在杭州展，下一届只能在广东展。这种情况下，有名的国画家的画在这次优秀作品展上都看不见，就不能叫当代中国画最高水平的展览。我提了多次，希望改进一下这种评选方式，美协的领导也解释了——如果评委都进来那就太多了。但是，国画不一样，我们还可以考虑评委的画让总评委再评。评委没有参加总评选的权利这是不应该的，名家不能在全国美展上亮相，这是个很大的损失。因为这是全国美展，大部分人是愿意当评委的，所以，很多名家的画就进不来。有很多评委是有历史贡献的，过去画得好，不见得现在就好，但还是应该参评的。
全国美展的形式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像美协、画院、艺研院等办的很多展览，就是对它的一个补充，我想美术馆也可以创一个品牌。一年如果能有五六个展览作为补充，中国的美术展览就会很丰富，层次就会很多。因为，每一个展览评选的标准都不一样，不可能用一个标准。
王志纯(北京画院院长助理):全国美展作为五年一届的大展，作者队伍中有老、中、青画家，在作品面貌上，是一个大规模的、集中的展示。我看了第十届美展后，总的感觉是挺好的。题材丰富、面貌多样、多元化，以创新为主导；弘扬个性，总的印象是一种开放的态势。它反映了此次评委们宽容、开放的态度。往往在这样的大展中，观众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能出些更大的、振奋人心的力作，总希望能看到更感人的作品，这也是几届美展举办时人们的普遍心理。这几天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从这几年的形式探索来说，如果我们把艺术分成几个层面的话，比如说精神层面、形式层面和语言层面，我觉得这届美展美术家们在语言层面着力比较多，偏重于形式探索、语言探索，画面的经营、各种表现方法的实验比较多，形式风格、个性方面下的工夫比较多。但是，在精神层面，在体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深层关系上感觉弱。这也是缺乏力作，缺乏震撼心灵作品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其中的因素是非常复杂的，有艺术品市场的影响，也有当代社会的环境的痕迹。我说的精神层面，也包括继承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这方面，给人的感觉比较弱。中国美术的进一步发展，一定要从对现实生活的把握上下功夫。形式的探索也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真正能确立艺术面貌，能代表当代中国画艺术风格的作品，还是对社会、对自然生活深层体验之后的作品。《嫩绿轻红》、《物华》给我的感觉是表面文章，觉得金奖给得不太合适。《嫩绿轻红》从艺术语言、整体形式、结构方面都是有缺陷的，内涵很弱。它虽是一张不错的画，但作为金奖来说还是差得太远了。《物华》的画面本身经营得是不错的，但作为山水画的发展方向也是相去甚远。而袁武的画在精神力度方面还是不错的。如果对于金奖、银奖的评选有一些标准，会更妥当一些，不会带来这么大的随意性。总体来看第十届美展还是不错的。形式的多样性比以往几届都要好。
邵建武(《人民日报》美术组组长):新华社有篇稿子叫《喜忧参半的全国美展》，我看了后觉得记者不是圈中人，看法比较表面。作为国家举办的全国性最有权威的展览来说，它的前途是怎样看待作品。油画金奖作品《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五年九月九日九时·南京》作品有重大的硬伤：画面中的加拿大的国旗是从1965年开始启用的(历史学家语)；1922年至1957年的“米”字国旗上面有一个徽标(《信报》)。我看完展览后，觉得这不像是全国美展，更像是批评家提名展，或者说是一个学术性、探索性的展览。我只是觉得全国美展的评选标准，首先应该是国家标准，不管评出来的作品能不能代表你所提倡的。金奖就带有号召力，不仅有市场的号召力，还有理论的号召力，不承认这点，意味着评委没意识。我看了一下总评委名单，里面有一个“文字游戏”：有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还有副主任(没有“委员”两字)，然后还有26个委员。我算了一下，主任委员加上副主任委员是5个，再加26个委员，有投票权的是31人。办公室主任是2人，副主任有6个人，我的理解这八个人是没有投票权的，不然为什么玩这个“文字游戏”？这31个有投票权的人中，文化部的司职领导占2个，有一个叫朱国荣的，不知他应该算是艺术家还是理论家，如果算是艺术家，那艺术家占26个半;如果算理论家，批评家就占两个半。我记得在第七届美展还是第八届美展上说过:下一届美展，批评家所占的比重一定要达到三分之一，可现在是加上朱国荣，也只是十分之一。
我还有一个不同的想法就是评委应该回避。怎么回避?就是美协应该以一种断然的方法——各分展区的评委不能到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展当中来。问题在于：总评委的作品参加了这个展以后是可以被选上的。要么你就参加评选，要么你就再办个展览——“评委展”，不要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这种情况在体育界是不可能发生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1949年以后，美术界的领导有三种人：一种是解放区的，一种是进步知识分子、艺术家，再一种就是从海外归来的艺术家。他们三种力量构成了我们美术领导的基本队伍，形成了艺术的几种格局。相对来说，三者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相互帮助。这些年来，在我们很多展览的评估和策划上还有比较广泛的代表性，到这届美展为止，现在变成了清一色的“学院派”。《物华》和《嫩绿轻红》为什么会获奖？就是当评委的艺术家正当困惑之时(不知艺术之路该通向何方)，突然看见一种美，眼睛一亮，就让它获奖了。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作品得金奖以后，对全国美术创作造成的影响。所以，下次全国美展还是要在评委的构成上做一些更为有利的、公正的调整。我认为在下一届美展的策划、评奖阶段，应该拿出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评选标准，不能完全以学术标准来代替全国美展的标准，因为它是国家展览。我听说《物华》当选，共25票中，它得了22票，真是不得了。这次浙江获奖的人特别多(浙江的评委多)，也不能不说明一个问题。
刘曦林(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全国美展已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是在中国这种体制中一种非常重要的文化现象，现在遇到了历史的考验。实际上，1949年以来的全国美展不止十届，因为有些不是中国美协和文化部主办的就不算在内了。应该很好地总结一下历史经验。中国美术馆作为承办单位，对此也很重视。为了保持展览的完整性，把三楼和五楼的长期陈列都撤了下来，还做了语音导览，花了很大力气。这种国家级的美术展览一是国家重视、美协重视，还有就是地方积极。一般老年画家、出名的画家不参展，所以，就成了青年画家交流的“阵地”。它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无异于全国青年美展。从1985年以后，全国青年美展就没有再办，曾经有一个商业机构策划的“青年美展”，水平是相当差的。全国美展如果作为一种国家的文化标志的话，亟待总结和改革，我呼吁总评委、各艺委会都要总结这个事实。因为，刚才建武提到了评委结构的问题，中国现行的评委体制是美术官员体制，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一个区的官员就不应是总评委，不该等同起来，官员体制就不能克服这种平衡。与此同时，评论家体制没有建立起来。“百年中国画展”中搞理论的都参加了，如果不知道“百年中国画史”的人，就没法弄了。全国美展不是没提这个问题，开美代会的第二天，我去听了一下，同时，也提了个建议：希望增加评论家的队伍，就是不让我们参展也可以。提出建议后，批评家确实增加了，但是出现在分展区中。我和王仲是在版画展区。我们是尽心尽力地想点子，我所写的《版画感言》提出的就是这个问题。国画评委中的批评家只有孙克。在这种全国美展中，没有一个小画种是可以获金奖的：从题材上讲不够；从品位上讲也不够。吴长江说：“小版种的好画就没选进来，我没办法。”这个问题为什么解决不了？就是评委带有极重的“地域观念”，带有“私心”，认为“回去没法交代”。他们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不是代表全国，而是代表本地方，本地方的作品上不去不行。国画同样存在着这种问题。《物华》就是浙江的作品。浙江的评委一致认为那张画好。
我想说的是，一、全国美展是长期存在的，只要有我们这个国家的体制，就会长期存在;二、体制方面一定要改革。各地方在评的时候就很累，再加上作风不正，甚至有些地方的评委成帮结伙。美展的质量下降有两个原因：一是评委不能参展;二是有些老艺术家希望为大展表示一下，他们的获奖起码应占20%，应给老人一个权利和资格。这个问题要改革。
梁江(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主要谈了对全国美展体制、策展机制和中国画的看法，后整理成文，刊在本刊“特别企划——评论”（第38页）中。
孙克：下届美展不搞是不可能的。刚才的观点中有一点我不同意,就是说只有少数人能获奖，其他人等于被“坑”了，艺术上的评奖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这与“奥林匹克”是一样的。就是在这个展览上获不了奖，在其他展览上还能获奖。
郭怡孮 ：为了这次展览，中央美院送展500多件作品，这是历年来从没有过的。从党委书记吴长江那里开始，认真抓此事，送展前所有作品都拍了照，留了资料，展后，召集了学院委员会，进行了认真评奖，在中央美院评的前十名中，有的连北京市都没入选。就是说中央美术学院委员会的评选结果和全国美展的评选结果是很不一致的。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允许个别单位做评论。最近文化部传出消息：所有的评奖中美术界的评奖状况是最好的，全国美展没有收到一份检举材料，而其他如影视界的评选就打得一塌糊涂。就是说，全国美展的程序是非常严格的。
赵力忠(中国画研究院研究员）:从题材上说，中国画大概121件，人物画65件，占了一半多；中国画特色的花鸟画只有21件；山水风情画33件，还有两件实在是没法归类，我就把它归为“都市画”。从手法上说，工笔画占了半数，121件里，工笔画占了58件。还有半工半写的，占40件。真正的写意画只有14件。花鸟画中，真正的写意画不超过5件，能列入水墨行列的花鸟画大概只有10件。这是我笼统地统计的。这次画展有“两多”：部队获奖的作品多，女性作者获奖的多。所以说工笔画的数量相对来说大些。水墨画要想再向前推进，确实是比较难的。今天看展，更加深了我的一个印象：对有些画家我很“愤慨”——太自私了，为了突出他个人的面貌，为了个人的创新，不惜拿中国画的画种做牺牲；为了突出自己的个性，舍弃了中国画的个性。军队作品为什么好？实际上，军队画家是真正有组织的创作人员，美术院校只是业余的，军队中的创作人员是真正的专业画家，军队画家是进入了一种组织，并且由纪律来约束人。画院的人也是专业画家，画院画家的状态就像《天下无贼》中说的：有组织，无纪律。只有从纪律上约束，才能出一大批作品。画院的水平就是因为“有组织，无纪律”造成的。全国美展应该“有标题，有标准”，而现在的状况是没有标准。传统的中国画有“六法”，现在我们是否可以梳理一下，除了这“六法”外，是不是还应该有其他的标准？所以，在投票时我就想，我们是否应该根据我们梳理的标准来投票？这样评完就会有一种说法了。评委也不是好当的。现在基本上是“一票定结果”，我们想想，就算是拍卖行最后定音时还要再喊三声，而咱们的投票却是“一锤定音”，是否显得轻率？我们是否可以采取“三局两胜”的办法？这样保险系数会更大些，可信度就会强些。如果我们的金奖展出时，下面有一段对于金奖的点评，让观众去评论，对观众才是一种交待。全国美展在评选时，可不可以程序上不变，措施上有所加强。评选确实辛苦，可是这种评选往往是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事，还是要慎重。全国美展现在已成为了一个品牌，我们更应该让它少点“缺憾”。
李一(《美术观察》副主编):从第十届美展看当前的创作倾向，我个人的感受是：到杭州去看作品，我没有看全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看来看去找不到兴奋点。全国美展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即它的权威性、影响性是其他展览无法代替的。既然它有影响，就一定有正面和负面的两方面。刚才梁江说全国美展已走到了尽头，我感觉也未必如此。因为根据全国美展的形式来判断，尽管它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是，它还是会办下去，因为重要的是国家需要，美术创作者需要，社会也需要。作为一个泱泱大国，应该有这样大规模的展览，这种大型的展览是任何一个展览所不能代替的。一些画家通过展览得到了“实惠”，说明美术界也还是需要这些东西的，因为中国有100万从事美术的人，通过展览来宣传自己是一种渠道，而全国美展就是一个竞争的平台。要考虑到它的现实意义。从展览的格局来看，这些年来，涌现了各种专题展、学术展、小品展等，形成了多元化的展览格局，但其影响是无法代替全国美展的。谁也不能说“把全国美展取消了”这句话，因为这是美协展示当代美术发展的阵地。“缺少专题性”、“缺少学术性”这些都是事实，但这种国家级五年一届的大展，就不是从一个专业角度来策划的。全国美展的前言中也提到了“全国美展是检验五年来美术创作的成就”，这也是美协主办展览的目的。这种大检阅从学术方面来看是没有学术性，其实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学术性的展览。分展区的办法尽管有许多弊病，但这些画种在各地方展出，最后获奖作品集中在北京展出，应该说广大人民群众得到了观赏的机会。据说在成都展的雕塑，开幕时去了14万人。这就说明，全国美展虽然是“非学术展”，问题也非常多，但它还是件好事。从作品看，中国画的制作性越来越强，书写性越来越弱的问题很严重，这不单是第十届美展的问题，第九届美展也同样有这种问题。中国画的“个性”问题没有得到突出强调，画家自己玩个性，而削弱了中国画的语言，这声音在评选的机制中越来越弱了，这也是个问题。如果我们的理论家能更多地参与评审，就不至于使评出的金奖作品出现一些“硬伤”。这种“硬伤”说明在评审当中存在着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