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人物		白蛇传

    对于扇面画，我们都非常熟悉。传统中国画中，人物、山水、花鸟题材的扇面画都十分常见，这似乎是文人画家独属的品类。我们对民间扇面画，尤其是木版套印的扇面画却见之不多。过去，民间扇面画作为传统年画的附属品，数量没有年画大，保留下来的很少，流布地区也有限，所以，人们对之了解甚少。这里，笔者就看到和收集到的民间扇面画做一个概略的介绍和阐述。
    民间扇面画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由民间艺人手工绘制的以人物故事和传统戏曲（也称“戏出”）为主的扇面画；另一种是从中国传统木版年画中派生出来的木版套印的扇面画。前者主要出于著名的年画产地天津杨柳青，扇面画不仅题材丰富，还出现了以女画家白俊英为代表的一批扇面画家；后者是作为木版年画生产淡季的补充产品而制作的，主要出于山东潍坊、聊城东昌府、菏泽地区的鄄城一带，并流传到山东其他地区和安徽的蚌埠、徽州，河北的武强、石家庄等地，以及河南安阳、濮阳等地。潍坊是我国著名的木版年画产地，过去流传着“坐版子刻案子，捎带着糊扇子”的说法。笔者见到的山东聊城东昌府保留下来的一批木版套印的扇面画基本上是传统“戏出”题材的作品，据张宪昌先生统计约有二百余种，可见其题材之丰富多样。2003年3月，笔者根据金申先生提供的线索，在北京琉璃厂一家画廊，收集到了一批“书本子”，皆为木版套印装订成册的彩色扇面画。后经过多方寻访，终于找到了生产这批“书本子”的作坊——位于山东鄄城红船口镇的曹洪诺先生家。2004年底，笔者亲赴曹家实地考察，通过调查，对山东的民间扇面画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说杨柳青的扇面画是以欣赏为主的话，那么，木版套印的扇面画一开始就是以实用为目的。鄄城的扇面画有四个主要作用：
    1．用作糊制竹骨纸扇的扇面。过去，纸扎艺人用挑担装着扇骨和各种扇面，在夏天年画销售的淡季，走街串巷，为买扇人当场制作扇子，挣些零钱以补贴家用。曹家作坊的曹洪诺负责刻版，同时也会纸扎技艺。鄄城的扇面画基本是曹家刻印的，其祖父是从山东范县学来的手艺，回家后开设了年画作坊，扇面是他家的一个大品种，方圆百余里使用的都是曹家作坊的产品。
    2．用作妇女们夹绣花样的书本内页。荷泽一带妇女每人都有一个甚至几个这样的“书本子”，姑娘出嫁时，娘家的陪送品中，有三件必需品，即书本子、剪刀和一个装针线的篮子（纸浆做的笸箩）。年画作坊正是看中了这块巨大的市场，才将扇面画装订成册，外面用老粗布做成封面，做成本子。由于画面内容丰富多彩，形象生动，故事情节多为妇女们熟悉的戏曲历史故事等，故“书本子”深受欢迎，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现代样板戏出现，书本子中同样有所表现。可以说，“书本子”为保留民间扇面画立下了汗马功劳。
    3．用作制作花灯的灯笼屏画。据曹洪诺告诉笔者，在鄄城，民间正月十五有放花灯风筝的习俗，现在此习俗已经消失。而以扇面画做风筝以及将竹骨灯笼做成风筝放飞到天上的做法，笔者仅在北京的传统宫廷风筝中见过。看来山东民间也曾有此俗此物。
    4．用作纸伞的伞面装饰。将扇面画糊在伞面，再在外面涮上桐油，一个漂亮的纸伞就做成了。
    天津杨柳青扇面画主要是以仕女、京剧和吉祥图案为主，人物造型沿袭年画的传统工笔人物画风格，以“画诀”的要求和水准来绘制，仕女人物形象淡雅柔美，似有宋代院画风韵。武将重彩写实，是传统工笔重彩画的典型式样。扇面的反面常有各种书体的书法，正反两面相得益彰。
    山东民间扇面画中，传统戏曲题材占了绝大部分。东昌府年画作坊生产的扇面和鄄城曹家生产的扇面画有的画面几乎完全一致，不难看出其中的相互关系。“戏出”题材以武戏居多，《三国演义》、《隋唐演义》、《杨家将》、《施公案》、《西游记》等内容的画面非常丰富。其他如《拾玉镯》、《铡美案》、《春秋配》、《白蛇传》等也十分常见。
    戏曲题材的扇面画，直接来源于当时流行的“戏出”年画，无论故事情节还是人物装扮、造型，都直接取材于此，这与京剧为主的戏曲题材年画的繁荣和地方戏的普及都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据王树村先生的研究，最晚在乾隆年间，“戏出”年画就形成了，《全本团圆》就是彩色套版印刷的戏曲年画。“戏出”年画的产生是与京剧的形成和流行分不开的。在京剧形成之际，著名民间艺术家徐白斋就曾经绘制过昆曲和弋阳腔戏曲内容的灯屏画。京剧盛行后，年画作坊常请画家于戏园看戏时，现场画下舞台上演出的“戏出”内容，回来加工后，形成整套的系列画，刻版印制。道光年间，京剧已经形成，戏曲演出是当时民众娱乐生活的主要内容，全民看戏和爱戏已成风气。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戏曲题材的民间扇面画了。
    戏曲题材的扇面画由于幅面大小的限制（一般长为30厘米，高12厘米），人物大小一般在10厘米左右，所以它的场面内容一般删减了舞台的道具和次要人物，注重表现主要人物和场面。还有一个重要的改变是，乡村民间戏曲的演出常常是一些非正规的“草台班子”，故表演时，人物使用的武器和道具也不像正规的戏班演出那样规范，常有将枪戟对换、槌剑乱使的时候。但是，它的艺术效果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人物表情、动态和身段、造型的刻画十分传神，尺幅之间，似有荒野征战的气势。有的人物，只简单的几根线条，表情心理、喜怒哀乐都跃然纸上，使人不得不佩服民间艺术家的艺术表现力。
   民间扇面画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民间艺术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同时也给民间美术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题目。过去我们很少重视民间扇面画的研究，其中的一些戏曲内容早已经停演，其研究工作具有相当的难度。笔者愿以此文抛砖引玉，为民间扇面画和戏曲年画研究的学者提供陋说一则，期待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