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妍

　  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全球化大背景下的文化交流”成了当今世界新的焦点话题。现在世界各国不仅力求在政治、经济和科技方面加快其发展进程，同时也意识到了文化传播和交流的重要性。文化是一个国家对外形象塑造的关键，是对一个国家形象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体现。各国在努力提升国家形象的过程中，都特别强调和重视文化建设与文化形象的塑造。各国历史文化背景和综合国力虽有差异，但却丝毫不影响其在博物馆建设和推动方面的投入，而且更加看重博物馆的文化输出功能。而作为文化交流前沿窗口的各国博物馆业，则既要抓住这个风云际会的大好时机，蓬勃发展；又要努力提高自身竞争力，应对挑战。
  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由于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以及文化建设等多方面提升实力，中国当代艺术和现今的艺术市场也彰显出其前所未有的潜力和活力，引起了国内外多方关注。中国政府也正在努力加强用文化建设和文化交流提升中国的国家形象，逐步摆脱被动的文化交流和思想上的惰性，重视文化传统的延续性和软件建设的完善，并将文化推广的角色转为主动出击。因此，通过和德国德累斯顿艺术博物馆同行的交流，很多东西更值得我们去细细体会。对于中国来讲，博物馆是一个舶来品，因此，向国外同行学习先进的管理理念和经验不可或缺。
作为一个艺术博物馆，在注重政治稳定和文化发展的新纪元里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国际博物馆间的交流无疑为国与国间的政治外交搭建了有利的战略性平台。在这里我想以德国德累斯顿艺术博物馆为例，对其作为一个拥有历史性经典收藏和先进的经营管理经验的博物馆组织，在坚持不懈完善其博物馆的功能性和教育性的同时，如何将重心放在不断强调博物馆外交，充分发挥博物馆在国家文化形象建设方面的特殊优势等 方面做一解读。
  近几年德国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坚持“文化对外开放”政策，在积极推动德国本土文化的同时，也抱着引进和学习他国文化艺术的开放心态，博物馆外交做得十分活跃和突出。让人们在21世纪的今天，重新关注和定义这个战后在一片废墟中再度崛起的德国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而该博物馆总馆长马丁沃特教授具有丰富的博物馆经营和管理理念，思想极其开放和超前，凭着其超强的政治与外交敏锐度，一直对推动本土和跨国文化充满着无限热情和动力，他在德国博物馆外交上所作的贡献是不容忽视的。
  马丁沃特总馆长从事博物馆行业二十余年，在1995年至2003年间曾担任德国博物馆协会的主席；在1996年被任命为2000年德国汉诺威世博会展览项目总监；1996年到2003年间，曾担任萨克森联邦州文化基金会主席，身兼多职。2001年以来一直作为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的总馆长至今，在他的领导下不论是博物馆的修建改造，还是软硬件方面的建设，又或是在博物馆的维护和对外交流方面，无不取得了显著和惊人的成绩，并得到了社会公众和同行们的认可。

  博物馆间跨国界、跨民族和跨文化的交流
  就拿近几年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对外所做的文化推广工作为例：2006年，在法国的凡尔赛博物馆举办的“壮丽华美的萨克森宫廷艺术—德累斯顿在凡尔赛”展，成为2006年最受注目和最重要的法德文化交流项目，并得到两国政府的高度支持，法国总统希拉克和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出席了开幕式。在庆祝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博物馆200周年纪念之际，德累斯顿“奥古斯托大帝的精美收藏展”在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中脱颖而出，独具特色，得到众多观众的青睐。在与美国的博物馆交流上，德累斯顿博物馆与洛杉矶的盖蒂博物馆保持着长期友好的馆际关系，从展览项目的交流到馆际人员互换学习等项目，两个博物馆都从中获益匪浅。德累斯顿博物馆在盖蒂博物馆举办的“从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西到格哈德·里希特”展览，全面地将德国风景绘画精品呈现给美国的观众，一时间在美国引起了轰动，并得到了众多媒体的关注。仅通过这几年来德累斯顿博物馆活跃而频繁的博物馆外交与作出的努力，不难看出他们对积极推广文化的重视，诚然这也为国家间进一步加强政治外交关系提供了最有力的平台。
  在德国博物馆推行对外文化政策的同时，2007年德国三大国家博物馆：柏林国家博物馆、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和慕尼黑巴伐利亚国家绘画收藏馆首度联手合作在比利时的马赛美术馆（palais des Beaux arts）举办了“纵观欧洲—19世纪的欧洲与德国绘画”展览。这一次德国三大馆的深度合作，展示了德国19世纪的艺术的整体风貌，同时为德国作为欧盟主席国任期内一项极为重要的文化活动。它不但体现了兄弟馆之间的友好合作，同时也是一种体现和展示国家文化的战略合作。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和比利时首相费尔霍夫施塔特与欧盟前主席曼努埃尔·杜朗·巴罗佐一同出席了在布鲁塞尔的开幕活动。这项活动为两国间的外交往来提供了契机和完美的平台，同时提供给两国人民相互学习和相互了解的机会。携手弘扬和积极推广本土文化的这一举措，应该说是德国博物馆内部合作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之举。
  在全球化浪潮的影响下，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 国际间的艺术品和文献资源共享已成为指日可待的现实，中东地区就围绕这一经济文化协调发展进而构建和谐社会的发展远景而迈进着。为了进行跨文化的交流与合作，充分利用这个资源共享的平台，许多国际大馆纷纷着手在中东建立自己的分馆，一时间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事。美国的古根海姆博物馆、法国的卢浮宫等计划在阿布达比建立规模宏大的博物馆群，试图通过这个国际化的大平台展示本土的文化艺术魅力。根据德国的三大国家博物馆成功合作的经验，三大馆再度联袂合作，与中东的迪拜签署了文化合作协议，和当地政府合作在迪拜建立德国的博物馆分馆，力求长期展示德国本土和跨文化的艺术精品。这些重要博物馆已经在国际文化交流方面，早早地迈出了一大步，显示出一个国家的软实力与经济硬实力，更显示出决策者的胸怀与眼光，值得我们深思与研究。

　  中德博物馆间深度合作的契机，以及建立长远友好关系的决心
  在与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总馆长马丁沃特教授的谈话中，当问到他对中国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为什么选择把文化交流的重心放在中国并且在德累斯顿举办这么大型的关于中德的文化年活动时，他微笑着对我说：百闻不如一见啊！(Ｓeeing is better than a thousand words!) 对于中国现今发展的现状，不亲眼所见只凭一些文字的诠释或阐述是难以想象的，即使是媒体的报道往往也有偏颇，不能确保事实的客观性和全面性。接着他又说：由于德国人民对中国历史文化和当代社会发展的浓厚兴趣，他们渴望通过这些文化交流项目来了解中国。德累斯顿及萨克森州早在18世纪就与中国有着特殊的渊源，在当时被称作欧洲中国艺术热的中心。皮尔内茨宫亚洲式的园林设计和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的瓷器收藏就是那个时代“中国风”（Chinoiserie）的象征。近些年，德国的文化和艺术十分不安定，而中国也在应对社会转型过程中的挑战，结果就是国家的文化形象因此发生着积极的变化。中国的艺术和文化在二十几年前，是被束缚和被禁锢的，但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根据Art Newspaper的报道中国已成为当今世界当代艺术品出口市场的领军角色。大量艺术家工作室的建立，城市规模的快速增长，艺术市场的极度膨胀，国际画廊的进驻，等等。作为德国传统博物馆我们应该思考如何面对和回应中国的这一发展和变化，如何根据文化的潜力全力支持和推广文化。国际博物馆间的交流无疑为国与国的政治外交搭建了最适宜的平台，世界各大博物馆争相与中国的博物馆建立馆际的交流与合作。法国卢浮宫博物馆和蓬皮杜艺术中心，美国的古根海姆博物馆，西班牙普拉多博物馆，以及英国的一些博物馆，早已意识到并与中国建立了馆际间的长期合作关系，也成功举办了多项艺术交流项目。
  中德间的文化交流已经是颇具基础，早在1996年德国的收藏家彼得·路德维希与伊莲娜·路德维希夫妇就向中国美术馆捐赠了117件他们的私人收藏的国际艺术品，成为中国美术馆第一批关于西方艺术的经典收藏。这一义举得到了中国政府及文化部的高度赞扬和肯定。不久他们夫妇被中国文化部授予“中德文化交流有突出贡献奖”。在这之后的2001年，德国柏林著名的汉堡火车站博物馆举办了题为“Living in time”中国当代艺术展，由当时担任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的范迪安教授作为艺术家和官方双方都认可的策展人策划了此展，展览在德国乃至欧洲都取得了不小的反响。直至今日，当人们提到中国在欧洲所举办的让人记忆犹新的中国当代艺术展时，都会想到这个“Living in time”。
值中德建交35年，德国总统霍斯特·克勒应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之邀访华之际，2007年5月24日两国元首在人民大会堂就加强两国各领域交流合作、提高中德全球伙伴关系等问题举行了会谈。会后，胡锦涛主席和克勒总统一起出席了两国文化、医疗等合作文件的签字仪式。中国美术馆与德国上述三大馆在此次签字仪式中，正式签署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文化交流合作协议，即《中国美术馆与柏林国家博物馆、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及巴伐利亚国家绘画收藏馆的合作协议》。这意味着中德两国在文化外交与合作方面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中国与德国三大国家博物馆——柏林国家博物馆、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慕尼黑巴伐利亚国家绘画收藏馆的合 作要追溯到2004年，当时由德国三大国家馆的总馆长舒斯特先生、马丁沃特先生和鲍姆斯塔克先生一行三人组成的德国博物馆代表团到中国来访问。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中国之行，代表团被赋予了“德国的中国文化俱乐部”这样的殊荣和使命。基于对中国悠久历史和多元文化的敬仰，以及中国当下社会政治和经济的迅猛发展，艺术氛围空前活跃的极度好奇，这些“文化大使”走访了中国的多个城市，亲眼见证了中国近些年在各方面的发展与进步，并着重参观和走访了当地的博物馆。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后这几位总馆长特别是马丁沃特教授又多次对我国的多个博物馆进行了深度的访问和交流，充分显现了德国友人渴望了解中国，积极促进两国间文化交流，相互了解、相互学习的热诚和美好愿望。
  经过双方的大量投入和相关人员坚持不懈地努力，令人期待的两个德国艺术精品展今年5月在北京中国美术馆隆重开幕了，展览“灵动的风景：穿越德意志艺术时空”和“格哈德·里希特艺术展”得到了中德两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在北京奥组委和中国文化部的支持下，“灵动的风景”展被列为奥运会重要文化项目，更是体现了北京奥运会确立的“人文奥运”的宗旨。“灵动的风景”展示了德国近两百年来的风景绘画精品，作品衔接了从浪漫主义经表现主义再到当代绘画的演变过程，也显示了德国三大博物馆的收藏实力。里希特在中国的首次大型回顾展，得到了中国媒体及艺术界的极大关注，他作为西方当代有成就的艺术大师影响着一大批中国的中青年艺术家。展览讲述了艺术家充满了一种尊重日常经验、注重精神内涵的德国艺术精神，也充满了艺术家眼中所谓的新社会性与现实性。里希特先生本人亲自策划和设计了此次展览，唯一遗憾的是他由于身体状况不能看到展览最终呈现出来的盛况。6月中旬，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访华期间，与中国外长杨洁篪在中国美术馆会面并一同参观了这两个有特殊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的展览。两位外长在展厅里参观得十分尽兴，迟迟不愿离去，高度肯定了中德两国博物馆之间的深度合作。
  同年6月，由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先生策划了两个有中国特色的展览，一个是“变异的水墨”（The Transforming Marks of Ink）集合了中国当代优秀水墨艺术家的艺术作品，中国水墨画奥妙无穷，历史渊源博大精深，对于西方观众来说想要读懂中国水墨并不容易。这个展览的目的并非是要探讨中国水墨的学术性深度，而是要为不了解中国画的德国观众提供一个独特的欣赏视角。另一个是“活的中国园林：从幻象到现实”展（Chinese Gardens For Living），以中国传统园林为元素再创造，打散重组，把中国传统园林以现代人的解读方式呈现给观众。将中国传统和高科技相结合而呈现出别具一格的视觉盛宴。展览不但得到了两国政府的大力支持，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和德国总统霍斯特·克勒还宣布同意作为该中德博物馆间交流项目的监护人。这正说明了政府以和国家领导人对文化推广与交流的重视。只有文化和经济协调发展，才能构建和谐社会中，二者缺一不可。

　  德累斯顿举办的盛况空前的大型中国文化年活动：中国在德累斯顿——德累斯顿在中国
2008年萨克森州的德累斯顿再次掀起了“中国热”，盛况空前的大型文化年活动“中国在德累斯顿——德累斯顿在中国”包括了一系列中德跨文化的重要交流项目，同时伴有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整个德累斯顿都在谈论着关于中国的话题。
  中国美术馆的两个中国当代水墨展和园林展取得了超出预想的成功，年初广东美术馆的“中国人本”展纪实照片的生动形式，真实反映了艺术家眼里中国过去五十年以社会主义现代化为背景，人们日常生活的面面观。这个展览也先后到法兰克福、斯图加特、柏林和慕尼黑展出，在德国公众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此外，德累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与中国故宫博物院也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合作，“金龙与白鹰”（Golden Dragon—White Eagle）展览将中国皇室宫廷珍品与萨克森-波兰王室宫廷的收藏同时呈现给观众，展示出17世纪和十八世纪两个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文化的瑰宝，既有共性又有特性，可称为是一场中德文化的珠联璧合，体现了优秀文化应为世界人民所共享。
  中国的迅速崛起，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中国的繁荣强大，迫使西方发达国家在经济发展徘徊不前的窘况下，进行对比和反思，并对中国进行全面客观的认识。德国同样也对未来的德中关系进行展望与憧憬，德国博物馆的外交政策与中国聚焦，随之而来的中德博物馆间的深度合作，为中德关系今后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基础与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