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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至1999年间馆藏部分中青年美术作品概览

    20世纪最后20年是中国美术蓬勃发展的20年,这一时期的美术收藏也是中国美术馆收藏的主体,它们或来自历届全国美展收藏(从第五届到第九届全国美展),或来自个展或联展收藏,这其中能够反映出20年来美术发展的轨迹,具有时代特点的作品不少。毫无疑问,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成为经典和范本,不仅出现在我们的藏品陈列中,还屡屡出现在教科书、画册及重要的专题展览上。它们的重要性在于除了本身的艺术价值以外,还传达了某种社会信息,承载了一定时代条件下的集体情感。比如:自1978年以来的具有明显的思潮特点的美术,像带有反思性质的“伤痕美术”、具有人道精神的“乡土写实”、对于形式语言、艺术规律进行研究的“形式美”探索与“新古典主义”实践、具有人文热情和社会批判精神的“85美术新潮”,以及涉及历史身份和价值重建的“新文人画”和“实验水墨”。凡此种种,都能在美术馆近20年的收藏中找到最具典型性的对应作品。它们连缀成一个基本的历史序列,被固定为通常的正史叙述标本,建立在这样的线性思维基础上的审美判断,帮助我们认识20年来美术发生的变化,但也掩盖了思潮之外的个人话语的实践,忽略了作者的主体独立性和作品审美超越性,导致历史决定论的偏见。故撇开这些历史名词和概念,纯从个体的自由创作这一角度出发,来重新考量这20年来的收藏,也就是那些容纳在历史的叙述框架之内,但又被常识的分类标准排除在外的作品。它们虽然不能被划归于某一流派,或被贴上某种标签,但或独白或叙事或言情都可以不受任何主题、任何理论的干预,独持一份自我,也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景观,从中不乏有新的斩获和意外的惊喜。实际上,从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开始,美术创作的整体性就开始被打破,画家更多地注重个体的精神感受,直接从生活经验出发,探索艺术的多种可能。尤其到了90年代,美术创作更表现出强烈的个人化趋向,体现出多种艺术形态并存的格局。
    从以上观点出发,2005年10月,中国美术馆对近20年的收藏进行了一番检视和梳理,最终挑选出165件国画、油画、版画和雕塑藏品作为长期陈列,是为了向人们展示没有被正史命名的精彩篇章,它们一边亮相一边生成着新的历史。在选出的165件藏品中,并没有可以归纳的共同性,每一张画只代表一个人,风格学成了我们遴选的惟一学术尺度。本人就以下每个画种具体作品择其一二,略述感想。
    国画《微风》在藏品中属于比较突出的一张,表现的是渔家女的生活场景。画面吸收了儿童绘画的表现语言,造型单纯,色彩强烈,形象生动。四个女孩形成相互呼应又依次渐远的空间组合关系,并根据画面的需要进行巧妙地剪裁。同时,又以极为简练的手法画出远处的渔船,色彩勾填,其余部分留白处理。这种构图显示了作者成熟的画面控制能力,因为并非完全写实,这就要求作者必须有很强的形式感与和主动性,才能把握画面平衡布局。画面的另一突出之处就是用色,强烈跃动的高纯度色彩与少女的清新与纯朴合而为一,使平凡的主题变得有声有色。因为没有习惯的程式语言的束缚,全画愈发显出潇洒且随意的情致。赵晓沫的《红白喜事》亦是浓墨重彩,色彩的大胆得益于对民间艺术的感悟,大红大绿,浓郁饱满,鲜艳欲滴,辅以简练的线型人物轮廓,渲染出新婚迎娶的喜庆气氛,其戏剧性的效果远非一般画者所能达到,完全出自画家热烈多感的内心世界,当其情绪酝酿到如醇酒、如甘醴之时,女儿梦自然得到艺术的升华。再看张见的作品《晚礼服》也是一张很有特色的作品。人物用线极为工谨细腻,全画洋溢着一种当代的优雅与婉约情调,色彩借鉴了西方中世纪湿壁画的风格,在灰褐色的基调中寻找细微的变化。人物显然沉浸于宗教的氛围中,静穆中的端庄犹如圣母的祈祷,但蛇的出现又暗示了一种伊甸园中原罪的诱惑。
   在选出的50件油画藏品中,《火山国》当属在油画领域内较早尝试超现实主义手法的一张创作,平静的海面蕴藏着巨大的生命的能量,喷涌而出的熔岩化为一尊尊漩涡般的躯体,跨越爱欲的挣扎,在河流的彼岸绽放出新生的喜悦。画家用象征的手法寓意生命的过程,虽有局部可以追索的形象,但他们只是启发人们心智的符号。搂抱在一起的人体、托起新生儿的母亲、俯瞰众生的女神,他们都是在诗意的状态下非常规的组合,时空的现实感变得不可捉摸,只能在火山的国度随着无尽的欲焰或者燃烧或者陆沉。张正刚的《阳台上的气球》深谙画面的构成之理,严谨到每一片投影的形状和面积、每一块色彩的色调微差都能以极大的耐心处理到极致,创造出一种极限的和谐。所有色极的展开都在很虚很淡的层次范围内,几何图式结构上的色彩布局,冷暖走向特别具有秩序感,色彩构成创造了画面的空间,同时给人平整结实的画面感觉。这张画已经不单是一张传统意义上的具象画,淡绿的色系在画面的分布是一路贯穿,冷暖的发展决不会因空间中具象的存在而阻滞,所有的具象表现都服从于感觉中的色彩与形式的构成。可以说这是一张不可多得的有素质、有修养的上乘之作。《阿凡提的故事》也是一张非常有趣的画。画面十分简洁,寥寥几笔将人物的关系与色彩布局交代得恰到好处,营造出轻松诙谐的视觉趣味,向我们证明了小品也精彩。总体来看,作于80年代的油画藏品仍然以朴素的现实主义创作为主,90年代后的藏品主题有所拓展,手法也更为多样。比较突出的有党朝阳的《创痕》、崔宪基的《野基——秋》、王玉平的《空气补给》等。
   除了国画、油画外,20年藏品中的版画和雕塑作品也值得做大概的浏览。版画曾几何时以其鲜明的政治倾向和民族风格统领画坛,木刻版画的收藏也颇为时所重。新时期以来,版画的创作和收藏呈现出稳健发展,多版种并进,观念纷呈的态势,版种从原来的木版发展到铜版、丝网、石版、综合版等等,创作较多注意思想内涵的开掘与观念的表达,语言的实验更加自觉。如马刚的《朴三列》、刘朝森的《阴、阳、刚、柔、明、暗、男、女》等。
    馆藏雕塑相对于馆藏国画、油画来说,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明显处于弱势。虽然近20年雕塑在架上雕塑和城市雕塑两方面都有很大发展,但由于雕塑逐渐走向公共空间,受经济利益的驱使,更多的雕塑创作质变为工程性的市场行为,致使严肃的、有学术含量的精品缺少,美术馆自然就收不到好的作品。但客观地说,虽然精品不多,毕竟还是积累了数件不错的雕塑,如李象群的《永恒的运转》、张克瑞的《冬季草原》、田世信的《谭嗣同》,还有这次陈列的蒋铁骊的《快乐的步伐》等。在空间形体的把握和性格情境的塑造上,它们均有超人之处。
    总之,面对近20年的美术作品的收藏,我们能够感受到艺术语言进程中视觉趣味的差异与变化,艺术家平实的创作心境。虽然这20年来,中国的社会发生很大变化,但体现在作品中的审美意识、文化内涵并没有时过境迁之感,许多优秀的作品在今天看来还是优秀,就像面对刚刚完成的新作一样,给人以新鲜的视觉享受和美的启迪。是这些作品书写了当代美术的重要一页,为开放的时代注入了生动色彩和持续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