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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两个书法展和一个研讨会——杨炳延副馆长访谈

    

陈履生:“中国美术馆当代大家书法邀请展”、“中国美术馆首届当代名家书法提名展”于11月1日开幕。请您谈谈组织策划这两个展览的过程,以及策划这两个展览的一些情况?
   杨炳延:“中国美术馆当代大家书法邀请展”和“中国美术馆首届当代名家书法提名展”,是今年中国美术馆开展收藏研究、展览书法作品的一项重要工作。去年文化部批准中国美术馆内设机构调整方案后,中国美术馆就把书法作品的收藏研究列入工作日程。为了保证书法作品的收藏质量,我们吸收馆外专家参加成立了书法策展、收藏艺术委员会,研究了书法作品收藏的标准和办法,以及收藏作品如何展示和保存的问题。
   自去年8月份开始策划这两个展览至今,历时1年有余。这两个展览的策划过程可以用两个方面来简要概括:一、确定书家;二、确定参展作品。 这次“中国美术馆当代大家邀请展”最初邀请了启功、欧阳中石、沈鹏三位先生参加,很不幸的是启功先生6月30日仙逝,启先生家人认为与在世的先生一起展出有些不太妥当,所以,这次 “中国美术馆当代大家书法邀请展”中只展出欧阳中石和沈鹏两位先生的作品各25件。这次参加“中国美术馆当代名家书法提名展”的有56位书法家,先由书法界的一些知名人士提供了一个共计一百四十余人的名单,随后艺术委员会对这一百四十余人的基本艺术活动情况进行评审,从篆书、隶书、草书、行书、楷书等不同书体出发,对他们以前创作的作品进行对照、比较、遴选,直至最后产生出来56位书家。自去年年底发出邀请函至今年7月底,共收到56位书法家提交的294件作品,艺术委员会从中确定146件作品参加展出。
   
   陈履生:这是中国美术馆第一次自己策划大型书法展览,毋庸置疑,它有着不同往常的重要意义,我们应该如何认识?
   杨炳延:两个书法展是美术馆首次自主策划大型书法展览,有人称11月份是美术馆的“书法月”。作为向建国56周年献上的一份贺礼,我认为它的意义有以下几点:首先这两个展览规模比较大,水准比较高;第二、它是对书法艺术作品规模收藏的探索。根据专家组的建议,中国美术馆的书法收藏基本上采取两种方法:常规收藏和规模收藏。常规收藏数量有限,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收藏需求。为了满足筹建书法专馆陈列的需要,我们考虑以展览为依托,通过办展进行规模收藏。可以这样说,我们建立了一个以展览的方式来丰富馆藏的平台,显然,这个平台不同于各级各类的书协组织、学校教育等,它是建立在美术馆研究、收藏、交流的基础上。通过这个平台,进一步促进书法研究、展示、国内外交流、审美普及教育等工作。中国美术馆面对这样一个现实问题,是对自己的挑战,同时,也是给书法家们一个机会;第三、它是中国美术馆书法艺术品研究、展示、收藏工作的启动。作为国家最高艺术殿堂开始做这项工作,对推动当代中国书法的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中国美术馆如何切实发挥推动当代中国书法发展的作用,这是一个必须要做而且还要做好的现实课题。中国美术馆不同于美国的、法国的和其他西方国家的美术馆,最大特色就是积累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成果,作为国家美术馆,我们要做这样的工作以突出中国美术馆作为一个国家馆的特色,这是保护、弘扬、发展独特的民族艺术的重要责任。我们提出了建立书法专馆,也是基于这样一个传承文化的责任。显然,这次活动的举行,就是要体现中国美术馆所承担的国家文化建设的职责,并且义不容辞地肩负起这个使命。
   
   陈履生:对于 “大家”、“名家”的称谓是怎么界定的?同时我想请问在这56个书家的选择上,是否有一个条文规范或者说是入选标准?
   杨炳延: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书坛涌现出一批批书法人才,他们对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所做的贡献引人注目。作为国家美术馆,它体现并承载了这一历史阶段的文化积累,其中包括书法艺术的成果。我们不但要把那些德高望重、书法艺术造诣深厚的书法家们的作品收藏到中国美术馆里,同时,也要把那些已经取得很大成绩,并且还有较大发展潜力的书法家们在现阶段创作的有一定研究价值的作品收藏到中国美术馆里,以体现当代书法发展的过程。在策划展览的过程中,我们拟用的“大家”和“名家”这两个词是对这一群体的区别,同时,也是对他们艺术成就的肯定。
   “大家”在书法艺术上一定要有很高的造诣,在业界或相关领域里具有广泛的知名度,学识渊博、品德高尚。“大家”不是一个两个,是个群体,可能是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群体。同时,“大家”这个概念是与时俱进的。譬如唐代的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是当时那个时代里被公认的“大家”,他们是经过历史淘洗检验出来的。我们此次推选出当代书法大家的两位候选人后并非从此就终结了,根据中国书法发展的现状,在以后的展览中我们会不断地推出新的代表人物来。“大家”没有绝对名额的限制,中国美术馆把这样的展览定为经常性活动的目的就是要不断地总结现状,不断地推出“大家”。
   我们在考虑“名家”时,想到入选书家应该在传统基础上有所突破和发展,具有自己的艺术风格,在业界或某一个地域具有较高的知名度,要有较好的学识和品德。同时考虑到年龄在70岁以上的书法家,年事已高,在社会上已有很高的名望,并且多为当代中青年书法家的师长辈,准备以后为他们专门举办个展或采用登门拜访的方式收藏他们的作品; 另外,一些在书法团体或机构中担任领导工作的书法家知名度较高,可作为“中国美术馆当代大家邀请展”的候选人,中国美术馆可适时为他们举办个展或联展,因此,没有把他们列入这次“中国美术馆首届当代名家书法提名展”的提名范围。这也是需要特别说明的。
   我们应该用历史的眼光、发展的眼光来认识和看待“大家”和“名家”的问题。就书法艺术而言,“名家”会继续发展,有可能成为“大家”,也有可能失去“名家”的名份。“大家”的艺术也没有终止。我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艺术的发展,书法不会停留在过去的审美观念上,书法艺术的发展会有很广阔的未来。
   
   陈履生:对于这次展览的策划和举办,艺术界的很多专家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在这里,我想问这56位书家的书法作品能否体现出当代名家书法的整体面貌,或者说在当代书坛的地位如何?
   杨炳延:我们力求做到两点:一是所提书家要具有代表性。中国书协先后举办过八届“国展”,还有其他组织机构举办的多种展览,许多艺术人才通过这些展览饮誉书坛,选出的56人有很多是在这些展览中获奖的书家。我们从一百四十余人里面选出56位作为代表,只能说在书界专家所提的这些人中可以作为其中的代表,这也是相比较而言。在这中间,谁是写篆书的、谁是写隶书的、谁是写行书的、谁是写草书的甚至于章草的,我们把他们以前的书法作品拿出来进行比较。此后,对他们新创作的作品认真进行遴选。二是兼顾到不同风格的书法作品,以体现这次展览的包容性。这 56人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达到我们入选标准的。我们这个展览提名侧重于20世纪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书家,共34人,而30年代或60年代出生的分别是5人和17人。我们不但考虑书法家作品所反映时代的广度,而且更关注其所体现传承的厚度,体现其包容性。应该说,作为一个群体,这次展览是一次高水准的展览,能够很好地体现这一历史阶段书法的发展风貌。当然,中国美术馆一次不可能把众多的名家全部提出来。我们对书法家的了解还有局限性,一些风格鲜明、造诣较深的书家,可能未被发现,这次未获提名,也是遗珠之憾,好在我们还有第二届、第三届⋯⋯
   
   陈履生:这次展览有一个相关的书法理论研讨会(编者注:本期第81页“理论空间”栏目特选登该研讨会其中三篇论文),并且有一个“当代书法创作与文化建构”这样一个明确的主题,我认为是很好的。杨馆长刚才也谈到了影响当代中国书法发展的与文化体制相关的一些因素。过去的书法创作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当代书法的创作所受到的各种因素的影响更为复杂。美术馆不仅要办展览,还要加强研究工作。除了由美术馆来评估研究内容,我认为还有必要找一些从事文学、美学或其他人文学科的人士参与对一些书法问题的探讨,要把书法的发展和文化的建设联系起来。
   杨炳延:当代书法的创作所受到的各种因素的影响确实十分复杂。中国书法家协会与各地书协、各种各样民间书法团体和机构相继建立,书法高等教育的兴起壮大,中国美术馆正式开展书法作品的展示、收藏与研究工作等,是与肇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书法热”的现象密切相关的,其中有许多是值得我们研究和予以热切关注的社会因素,对此进行探究有着很重要的现实意义。从当代书法家的创作思想、创作现状以及其他相关的因素出发,围绕文化建构谈书法创作、围绕书法创作谈文化建构。我们欣然以“当代中国书法创作与文化建构”为主题,其中所蕴涵的社会意义和我们的思考是不言而喻的。
   显然,做任何一种艺术门类的评论研究,不能局限于圈里几个人,对于书法艺术的研究应该找一些美术、文学界的人士,从各个角度、各个领域去看书法发展历史和目前现状的问题,这样会有新的发现和思考,也能从多方面带动书法研究向纵深的方向发展。我们邀请到全国范围内的三十余位理论家,他们来自书法、美术、文学等不同领域,他们从各自不同的角度探讨了书法艺术的方方面面,以主题为限,又不囿于所限,抒其所想,畅所欲言。大家切实面对当代中国书坛创作的现状,探究一些具有共性的问题:例如传统文化与当代中国书法创作、当代高等书法教育与书法创作、当代文化体制与当代书法创作,以及当代中国书法与当代文化等,无疑其中会有一些新见,它们对于当代中国书法的研究具有积极的意义。我们以研讨会为点,以整个书法创作与当前文化建构为面,以点带面。作为研讨会的主办者——中国美术馆,使命所在,重任所需,将秉承自己的办馆方略,为中国书法事业的发展出谋献策,增砖添瓦。
   
   陈履生:对“大家”的认识问题可能是没有异议,但对于56位“名家”的作品也许会有不同的见解。我认为只有发展艺术批评才能促进艺术的发展,如果没有健康的艺术批评,或者没有健全的艺术批评,那么,所谓的艺术批评要么是吹捧,要么是批判。这两者所产生的问题是一样的,对于书法发展都没有好处。所以说,没有艺术批评是不行的,没有健康有益的艺术批评也是不行的。真正的批评是很好的意见和建议,应该有利于书法的发展。
   杨炳延:不错。56位书法家既然把作品拿出来了,那么,就希望大家评点、批评。艺术是在批评当中成长起来的,大家都附和说“好”,这样不利于促进艺术的发展。通过评点、批评发现不足,而后从中吸取营养,推动艺术家来发展创新自己的艺术。如果一提到批评就不高兴,那就把自己给局限了。古人所云“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及者亡”是有很深哲理的。
   当然,我们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只有认清当代中国书法创作和研究中的诸多问题,才能了解中国当代书法的发展方向,书法面对的问题和当代中国文化面临的问题一样。书法有很多学术上的问题与绘画不一样,其学术研究起步较晚,一些基础性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从这个层面上讲,我们此次举办的活动的意义很重要,中国美术馆给艺术家提供了一个平台,怎么来依托这个平台进行书法研究,包括书法评论,这是现状,也是机遇。中国书协先后举办过六次书学讨论会,它们是基于展览活动基础上所进行的研究,而这次中国美术馆所要进行的研究,是建立在收藏基础上并与展览相匹配的研究。不管是书协也好,《书法》杂志也好,还是我们作为一个普通的艺术工作者、艺术研究者也好,依托这个平台来研究书法问题,在书法与其他艺术门类的相互关联之中,寻找一些共同的问题,通过研究问题来摸索书法发展的一些规律,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我们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尽管美术馆与书协职能不同,但我们需要书协的支持,需要社会各个团体,包括各种杂志及报刊的支持。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促进当代中国书法的发展而探讨中国书法目前所面临的问题。